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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bsp;nbsp;nbsp;nbsp;贺青冥望见桌上饭菜蒸腾的热气，忽而有一种说不出的茫然若失。
nbsp;nbsp;nbsp;nbsp;他和柳无咎竟已不能像从前那样亲近。
nbsp;nbsp;nbsp;nbsp;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已彻底改变，尽管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，又是为什么。
nbsp;nbsp;nbsp;nbsp;他们虽已分开，虽已不再住在一起，他却并不能戒掉习惯。
nbsp;nbsp;nbsp;nbsp;他已习惯了柳无咎的陪伴，习惯了柳无咎在他身边。
nbsp;nbsp;nbsp;nbsp;两人一同用饭，柳无咎忽道：“我只是在想一件事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什么事？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你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贺青冥怔了怔，柳无咎又道：“我知道我只是你的弟子，你的事，我不该过问太多，但是你好像很熟悉这个地方，也很熟悉这里的一些人……你似乎总是有很多心事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他道：“我一直在想你，想你在做什么，要去哪里，想你瞒着我的那些秘密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贺青冥低着头，几乎已不敢看他：“无咎，你……”
nbsp;nbsp;nbsp;nbsp;柳无咎却道：“我说过，我不会对你再有别的秘密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贺青冥忽地流露出一点复杂的神色，他欲言又止，似乎正在犹豫。
nbsp;nbsp;nbsp;nbsp;柳无咎伸出手，挽起他鬓边垂下的一绺头发。
nbsp;nbsp;nbsp;nbsp;两人皆怔了一怔，谁也没有想到，柳无咎会这么做，连柳无咎自己也未能料到。
nbsp;nbsp;nbsp;nbsp;贺青冥看了他好一会，终于道：“小时候，我曾经和我父母来过听水山庄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那时候，山庄还不姓梁，也不姓钱，它姓李，赵郡李氏的李，我母亲的李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柳无咎惊讶道：“听水山庄……原先是你母亲的产业？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后来便不是了。”
贺青冥道，“我母亲这一脉虽源自赵郡，却已脱离家族很久了，百年以前，我母亲的先祖被宗族除名，踏上了闯荡江湖的道路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但到了我母亲这一代，却已厌倦江湖，她年少的时候，与我的父亲相遇，后来便结为夫妻，他们曾经有过一段恩爱的日子，但不久之后就开始争吵，为了平息争吵，便有了我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柳无咎瞧着他，轻轻道：“这听上去可不是什么好法子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贺青冥笑了一声，道：“这法子确实不怎么管用，因为就在我们从江南回去之后，他们便又陷入了新一轮的争执之中，我父亲开始酗酒，而母亲也变得越发偏执和无法控制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柳无咎道：“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，你是长安人士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他道：“陶氏兄弟，他们是十二年前从长安南迁至此，你是不是认识他们？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不错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你这次来扬州，也是为了十二年前的事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贺青冥又笑了笑，他道：“……无咎，我的家虽不能算是一个家，可那毕竟也是我的家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十二年前，若不是八大剑派，若不是他们……我本该是有一个家的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柳无咎静静地瞧着他，柔声道：“你的家是什么样子？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我不太记得了。”
贺青冥道，“那已是十多年前的事，它对我来说，已变成了一个梦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那你的梦呢？”
柳无咎道，“你的梦是什么样子？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好像很大，却很空，能听到我自己的回声，我跑了一天也到不了尽头，也找不见旁人，直到最后我看见一片竹林，那是我从前练剑的地方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柳无咎道：“和这里一样吗？”
nbsp;nbsp;nbsp;nbsp;贺青冥摇了摇头，道：“比这里的竹林还要茂盛，还要望不到边际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柳无咎道：“我记下了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贺青冥失笑道：“你记这个做什么？”
nbsp;nbsp;nbsp;nbsp;柳无咎道：“等我们回到西北，我就去种竹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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