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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bsp;nbsp;nbsp;nbsp;时间倒退回昨晚。
nbsp;nbsp;nbsp;nbsp;9：05P
nbsp;nbsp;nbsp;nbsp;江云宪换掉被泼脏了的衣服，重新回到包厢，里面空无一人，他设想过许多种情况，最有可能的就是恶作剧。
nbsp;nbsp;nbsp;nbsp;但也来不及多考虑，他没有任何犹豫地拿起沙发上的手机、证件和现金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如果是陷阱，他愿意往下跳。
nbsp;nbsp;nbsp;nbsp;从离开俱乐部起，一路上顺利到不可思议。
nbsp;nbsp;nbsp;nbsp;他搭乘时间最近的一班动车赶到述洲，顺着人潮出车站，深夜下起了大雨，人被淋得湿透。
nbsp;nbsp;nbsp;nbsp;所幸很快打到车，直奔医院。
nbsp;nbsp;nbsp;nbsp;“晴姨……”
nbsp;nbsp;nbsp;nbsp;病房门外的椅子上坐着个女人，短发圆脸，是鞋匠的养女攀晴。
nbsp;nbsp;nbsp;nbsp;江云宪走进喊了她一声，女人抬起头来，脸上堆砌出一个社交性的礼貌微笑：“小江，来了啊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江云宪在动车上用手机跟她联系过，说今晚来医院探望。
nbsp;nbsp;nbsp;nbsp;病房里，老攀躺在病床上，枯瘦的面颊盖着氧气面罩，芦苇荡似的白发剃得只剩一茬，病痛抽走了人的精气神，叫他失去了生机。
nbsp;nbsp;nbsp;nbsp;攀晴向江云宪诉苦：“本来都说好周五去洛京看病的，他今早
nbsp;nbsp;nbsp;nbsp;又说不想去了，不愿意再折腾……真是年纪越大脾气越大，一天换一个主意，说也说不听，我是真拿他没办法了……”
nbsp;nbsp;nbsp;nbsp;病房空间有限，靠窗台摞着牛奶和营养品，矮柜上的塑料袋里装着满满当当的药。
尿壶和便盆塞在床底，橙色的水桶壁上掸着毛巾。
nbsp;nbsp;nbsp;nbsp;过道逼仄，放不下一张凳子，江云宪和攀晴站着轻声说话，隔壁床的病人鼾声如雷。
nbsp;nbsp;nbsp;nbsp;“小江，你怎么会这么晚过来？你前几天不是还跟我说在洛京，怎么大晚上的突然……”
nbsp;nbsp;nbsp;nbsp;攀晴话说到一半，病床上的老人颤巍巍睁开了双眼。
nbsp;nbsp;nbsp;nbsp;江云宪第一时间发现，走近弯下腰。
nbsp;nbsp;nbsp;nbsp;鞋匠短暂地开口，嘴一张一合，江云宪凑得很近，仍听不清，老头应该是在叫他的名字。
nbsp;nbsp;nbsp;nbsp;氧气罩上起了雾。
nbsp;nbsp;nbsp;nbsp;许多话随着呼吸吞咽了下去，如咽下粗粝的砂石，鞋匠说话太累太费劲，千言万语写在浑浊苍老的眼睛里。
nbsp;nbsp;nbsp;nbsp;江云宪望着他，心里泛起一点酸，同时感到深深的无能为力，人在疾病面前显得太渺小了。
nbsp;nbsp;nbsp;nbsp;“老爹，小江来看你了。”
攀晴在旁边说，“刚从洛京过来的……你前些日子不是还总念叨他嘛，现在见着人了，放心了吧……”
nbsp;nbsp;nbsp;nbsp;知道鞋匠想问什么，江云宪立即说：“我在洛京过得挺好的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他说话那么笃定，让人信服。
nbsp;nbsp;nbsp;nbsp;老鞋匠也信了。
nbsp;nbsp;nbsp;nbsp;“好……好……”
他一连说了几个好字，声音沙哑不堪，没多久就像耗完了精力，又疲倦地闭上眼。
nbsp;nbsp;nbsp;nbsp;江云宪被他握住的那只手很凉，像寒冬倒挂在屋檐下的冰棱。
身上衣服被夜雨打湿了，沉甸甸地贴着背脊。
nbsp;nbsp;nbsp;nbsp;他没抽手，挨着床沿无声坐下，人却仿佛还被困在外面的风雨中。
nbsp;nbsp;nbsp;nbsp;以前鞋匠给他提供过避雨的屋檐，这一老一少已经认识好多年。
nbsp;nbsp;nbsp;nbsp;江云宪记忆里印象最深的一次，是十岁那年，他在喜糖街帮忙看铺子，被诬陷偷东西。
nbsp;nbsp;nbsp;nbsp;他从搬到喜糖街开始，放学后就经常帮忙看店。
店里有无数擦得锃亮的玻璃格，里面盛满各式各样的灿烂糖果。
小孩都有嘴馋的时候，巴巴望着，等大人心情好了能从指缝里漏一两颗给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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