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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安三月，霏霏晨雨裹着细尘，将朱雀大街浸润得宛如青玉铺就，泛着温润的光泽。
正值春忙时节，整座长安城的街巷都氤氲着泥土与草木交织的气息。
城外，农人挥鞭赶着耕牛，在田间翻整土地；
城内，工坊里炉火昼夜不熄，映照出匠人们忙碌的身影；
东市西坊间，商队的驼铃声此起彼伏，喧闹不已。
然而，在那巍峨的太极殿内，一场足以撼动朝堂的风暴，正在悄然酝酿。
“陛下，臣杜如晦有本奏！”
户部尚书杜如晦出列，朝服上的紫袍玉带在烛火下泛着冷光，
“臣弹劾户部员外郎苏策，私扣漕粮、倒卖官米、囤积居奇、欺君罔上，请陛下即刻下旨缉拿！”
“臣张庭兰附议！”
御史大夫张庭兰甩动笏板，声音响彻大殿，
“苏策在蓝田勾结豪强，强占民田、逼卖人口，恶行累累，请陛下明正典刑！”
“臣等附议！
请斩苏策以谢天下！”
半数朝臣齐刷刷跪倒，声浪震得殿上的蟠龙藻井簌簌落灰。
李世民指节捏得发白，龙纹扳指在御案上硌出沉闷声响。
鎏金烛台的光影摇曳，将他骤然绷紧的下颌线割裂成明暗交错的棱角。
＂苏策贪墨？＂
这话在喉间滚了两遍才吐出来，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自嘲。
满朝文武或许被蒙蔽，但御书房那只檀木匣里，至今锁着苏策随手留下的私库钥匙，
当时苏策半真半假地拍在案上，说＂陛下若信不过，随时查验＂。
若真是利欲熏心之徒，何苦放着金山银海不碰，偏守着五品官的微薄俸禄？
案头堆积的奏疏又被夜风掀起，强占民田、勾结山匪的字眼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渭水河畔的京观犹在眼前，那些被苏策剿灭的马贼头颅，曾让整个关中的盗匪闻风丧胆。
但漕粮入库的账本却铁证如山。
泛黄的纸页上，朱笔圈画的亏空数字刺目如血。
三省六部的大印层层叠叠，将这桩案子钉成铁板钉钉的罪证。
金銮殿上群臣的谏言犹在耳畔，御史台的弹劾像潮水般涌来。
他捏着奏疏的手微微发颤，龙袍下的身躯却挺直如松。
身为天子，权衡的天平两端，一边是满朝文武的清议，一边是相知相交的情义。
即便心中翻涌着滔天巨浪，面上也只能化作一声沉沉叹息：＂着大理寺彻查。
＂
这四个字出口时，他听见自己骨节在暗处发出细微的脆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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