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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里有话,梁道玄心想幸好人都差遣出去,眼下堂内唯有两?个人,这里堆满了孩子用的物件,从?小布偶到七巧板,玩腻了的风筝挂在墙上?,双陆棋子安安静静守卫棋盘,梁道玄的两?个孩子入宫见表哥,大多在此处休憩,如此轻松畅意氛围的居室,梁道玄觉得自己要?谈的事情简直对此地?的快乐是一种亵渎。
但是来都来了。
“徐大人是梅相的门生,愿意出言相告,已是不易,我?与太?后并非不能?识情之人,这里头的难处,我?们都能?体谅,但是说出来就?已是极大的不易了,今日既然坐下在这里,便?是徐大人乐意于?我?交谈,我?也就?不管不顾,说些平常不便?说的话了,还请大人见谅。”
果然此番话一出,徐照白的笑意终于?浓了一些,他虽已过知天命之年?多矣,但精神依旧矍铄,兼之样貌清逸,不似一般臃肿老者的萎靡,这样一笑,反倒神采飞扬。
“我?也许久没有像峨州御史行差那次一样与梁国舅倾心而谈了,这次确实该咱们坐下好好说说过心的话。”
第116章凡圣不二(一)
梁道?玄很难形容徐照白是个怎样的人。
尽管在自认为和他?人评价中,梁道?玄都是一个洞悉人性者,可当他?面?对徐照白,他?所看到的,仿佛只是一团迷雾,只是有那么一个瞬间,犹如昙花盛开,这个神鬼莫测的人才会熹微展露短暂的情绪。
比如此时此刻,在这句话后,徐照白的神采之飞扬,前所未有。
“如此说来,倒是我晚至缺性。”
梁道?玄擅长和任何人沟通交流,但面?对徐照白,他?也不敢过分自满,语气虽然自然犹如故旧相叙,可心中警鸣大?作,“徐大?人,我心中一直有个疑影,除了您,没人能替我解答。
敢问徐大?人是如何知晓沈玉良的身世?”
徐照白低头一笑,慢条斯理饮茶入口,才抬头道?:“做了这些年官,这点耳目都没有,岂不如瞎似聋?不过沈玉良的身世,倒不是什么秘密,朝中许多人都知晓,洛王殿下也并非不知情,然而大?多敬重沈公公多年伴驾的忠勤笃肃,不愿要沈公公为难。
终究是自家过往,谁家没有一些难言之隐呢?”
原来就自己和妹妹不清楚?梁道?玄抓住话内的玄机,忽然意识到,或许从沈宜开始成为妹妹的心腹与内侍省大?太?监起,梅砚山就开始留意这些个人的阴私过往家世溯源,洛王姜熙未必没有打听过。
梁道?玄很想说,我家就没有,我那个死了的混蛋爹人尽皆知,根本?不算难言之隐,简直是茶余饭后的最佳谈资。
可他?换了个说法,由此借切,幽幽叹息:“我是吃过父亲不慈的亏,这样说恐有不孝,可与沈大?人我也不是头日相识,再隐瞒又能藏到哪去?提及这个只不过是想说,沈公公的苦楚,我多少了解些。
不过他?也是至情至孝之人,不像我脱离苦海,如今情形,对他?来说亦是苦海啊……”
如果只是想虚以为蛇,那大?可顺着自己的话夸赞沈宜孝德仁义,但要是徐照白有心往深处谈谈,那不破不立,装模作样也是种试探。
他?的试探果然起了作用。
“梁国?舅,既然今日坐在这里,你我何必百般来回不言一字呢?沈公公这番究竟是悲从中来还?是焉知非福,你我心中都是清楚的。
他?的父亲和弟弟……死了比活着有用多了。
你是连中三元的学富五车之人,必然熟读《左传》,其中《宣公二年》说‘晋灵公不君’指责其在其位不为其政,暴虐无道?,后被?杀,赵盾受累有嫌,而孔子却说他?是‘古之良大?夫也,为法受恶。
惜也,越竟乃免’要是跑了就能保全一世英名,可见即便圣人眼中,君君臣臣父父子子,君父在上,也当有所担当之责,无责,遭厄亦难辞其咎。”
徐照白不愧是威宗钦点的状元,引经据典延伸示意,要么少说话,要说就切中要点。
得到了想听的话语,梁道?玄在保证自己余地的同时再朝前一步:“徐大?人是不想沈公公受无端牵累,才仗义执言么?”
“我是希望陛下能不受此累,才出言相告。”
徐照白顺势登高,来到了最终的目的地。
梁道?玄看他?含笑的眼睛,犹如在看一个陌生人,这个人只在公务政事?说确凿之词,但在平常,字字句句恨不得都是模棱两可,但今日言简意赅,直奔主题。
徐照白的儿?子娶了梅砚山的一个孙女,听说二人年龄本?是有些差距的,但徐照白硬是让儿?子将近而立还?未成亲,等着这位梅家千金及笄后,才迎娶进门。
这想必是梅砚山的安排。
徐照白膝下仅有一子,能听任这样的婚事?耽搁,可见他?对老师的恭顺,梁道?玄本?就是多疑善虑之人,听这些入耳,很难全然相信。
但假如徐照白背弃梅砚山,那一切就很好说明?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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