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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bsp;nbsp;nbsp;nbsp;杨永清默然，听朱承启顿了顿，语气稍稍松缓了几分：“朕听闻，孙协早年吃过不少苦，难免因此走了歪路。
可见苦难并非都是有益的。
她的两个孙女，按律应当一个充军、一个流放。
将她的两个孙女逐回原籍，三代不得科举入仕，以此代替充军、流放，朕以为已算是仁至义尽，老师觉得如何？”
nbsp;nbsp;nbsp;nbsp;至此为止，这出戏总算唱圆了场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又有内官来通报：“陛下，少詹事张大人求见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杨永清也顺势告了退，她走在长廊下，路遇才从北漠回京，进宫述职的张珏，却是对方先开的口：“才数月不见，太师看起来大清减了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杨永清抬眸回望张珏，回之一笑：“出使北漠回来，连珩脸上的书生气似乎也少见了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张珏听了这话，也笑了：“一路风吹日晒，下官确是晒黑了。
加之此行不平，就在前日，回京的路上，又遇见一群假冒官兵的小贼，差点要了下官的命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杨永清把脸一沉，侧过身来：“天子脚下，竟有这等荒唐事？张大人没有受伤吧？可抓到活口了？”
nbsp;nbsp;nbsp;nbsp;话音刚落，已见小内官阔步迎了过来：“大人，陛下召您觐见，请随小的一道过去吧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张珏叹了口气：“一言难尽，好在兵符未丢，否则下官只得以死谢罪了下官先失陪了。”
说罢抬袖转身，很快就消失在廊庑尽头。
nbsp;nbsp;nbsp;nbsp;杨永清回过头，望着张珏离去的方向，久久不能回神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多年以后，她还是会梦到今日和张珏的对话，梦见自己派出的杀手非但没有死，反跪在太和殿上指认她，指认她抢走兵符并嫁祸于齐王的事实。
nbsp;nbsp;nbsp;nbsp;而杨永清心里却清楚，死士是宁死也不会出卖主人的。
方才张珏虽没有说，但一定没有活口留下，她清楚，张珏是故弄玄虚，想来试探她的反应。
nbsp;nbsp;nbsp;nbsp;若不是怀抱荡平天下的决心，哪个饱肚圣贤书的人，能纵许自己落下这步卑鄙之棋？
nbsp;nbsp;nbsp;nbsp;杨永清走在御道上，晨光脚步不急不缓，一如来时的那样
nbsp;nbsp;nbsp;nbsp;夜风微凉，吹得雨搭下的灯笼来回飘荡，一下，两下周而复始。
nbsp;nbsp;nbsp;nbsp;胡氏坐在临窗小塌上，透过镂花的窗棂，默默地看着打转的灯笼。
nbsp;nbsp;nbsp;nbsp;怀娠八月，胡氏的体态也不显臃肿，身上的长衫还是在家做少爷时的老款式，可以想见婚后他清减了多少。
nbsp;nbsp;nbsp;nbsp;他靠着床栏，捧着暖炉，昏黄的烛光照在他的脸上，显得眉目格外忧郁。
nbsp;nbsp;nbsp;nbsp;曾经的山河县首富嫡子，无忧无虑，只是如今从他的眸中，再也看不到少年天真浪漫的憧憬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张珏回来的消息通过众口，终于日暮时分传到胡氏这里———作为张珏的夫郎，他似乎是最后一个知晓的。
nbsp;nbsp;nbsp;nbsp;腿边的女孩儿托着脸，问他：“爹爹，母亲就要回来了，是吗？”
nbsp;nbsp;nbsp;nbsp;听说她一回京，就奔赴宫中述职，然而胡氏等到天黑也没有等到她回来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女孩儿拽起胡氏的衣角，试图从他这里得到一些回应：“爹爹，爹爹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胡氏方回过神来，把女儿拢到怀里低声哄着：“让阿翁带你去洗洗脸，明日睡醒了，你娘就回家了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翁翁端了盆热水进来，女孩儿已经趴在胡氏的身上睡着了。
他还是拧了巾帕，蹲过去轻轻掰开她虚握着的小手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小小的手心里，露出一只灰色的小虫来，小虫的尾巴泛着淡淡的荧光。
这个季节，萤火虫是不常见的，不知道这孩子是从哪里摸到的，睡着了还死攥着不放。
nbsp;nbsp;nbsp;nbsp;虫子丢了半条命，翁翁看着可怜，就把它挪到窗边的花盆里。
轻叹一声：“影子上墙，娃娃要娘。
姐儿想家主了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给孩子擦了手，翁翁看到胡氏一直看着窗外，就出声问询：“公子，家主今夜应该不会回来了，老奴这就去把院门关上吧？”
nbsp;nbsp;nbsp;nbsp;见他没有回复，翁翁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，只见到残灯下漆黑的四壁。
nbsp;nbsp;nbsp;nbsp;翁翁也替他难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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