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克利夫特悄无声息地站在他后面,他那双浅绿色的瞳孔就这么静静地盯着他,面无表情。
“……”
还是算了,杜朗德心想,招惹火药罐不明智。
克利夫特轻轻捏了捏眉心,紧接着头也不回走下船,远远抛下一句:“你看着他们卸货,我先走一步。”
杜朗德看着山一样的货物,知道今晚又是不眠之夜,他叹了口气,任劳任怨地招呼起船员。
夏天的勒阿尔弗港咸腥的海风里弥漫着燥热的气息,克利夫特随意跳上一艘从塞纳河驶进巴黎的观光船,船上的应侍生走过来,他便要了一杯威士忌。
在被该死的托特律市长困在弗赛市的这段日子里,他终于爱上了这种灼烧喉舌的辛辣玩意。
这能让他在该死的现实里获得一丝虚幻的慰藉,酒精能让他做上一夜的美梦,梦里他没犯过浑,没吵过架,玛姬好好地待在他身边,等到白天醒来,他就能打起精神来应付托特律市长的盘查。
他不知道这一百八十天是怎么熬过去的,托特律的监视如影随形,他出不了市,就往巴黎,往吉许夫人老家派了一批又一批人,吉许夫人老宅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,玛姬却像蒸发了一样无影无踪,让他几乎怀疑她真的病死在那个夜晚。
克利夫特下意识攥紧了玻璃酒杯,心头掠过一阵茫然。
他自认为看透了玛姬,她就像所有女人一样自私薄情,他再三告诫自己不能对她寄予过多期望、反复提醒自己别抱幻想,可当杜朗德把那一摞黑字白纸丢在他头上时,这种认知开始生出裂缝。
就这么一个人,为什么会在他入狱后左右奔波?
是因为她心里存着愧疚,还是因为…心里仍旧有着他?
克利夫特不知道,也懒得去想,他只想再见到玛姬一次。
他早知道玛姬一点也不笨,但当他凌晨两三点睡不着觉,摩挲着那些秀美的字迹仔细琢磨——玛姬是怎么说服杜朗德,又是花费多少精力筛出托特律的疏漏、又是怎么撬动海员和工人向政府发难,她构建的天罗地网紧紧罩住托特律市长,让他束手束脚…纸张上的凸起就在在眼前具象化,他甚至能想到一个咬着笔杆的身影在挠头骚耳。
克利夫特恍然惊觉自己的手一直在不受控制地发抖。
他这才发现,在他面前,玛姬只展现出愿意让他看见的那一面,这不过是冰山浮出的尖角。
他为此感到震悚,死去的心脏不可避免地燃烧起来,他骄傲得要死,金玉的外壳里是这么一个璀璨鲜活的灵魂,这是他意想不到的收获。
日子每过一天,克利夫特就更清醒地沉沦一点,他知道自己没救了。
虽然他早就知道了。
他不能接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困在弗赛市,托特律一家的确该死,让玛姬受了那么多苦,他知道印度有一种毒药,无色无味,每天只要接触一点,就会出现马上风的症状。
托特律市长是在与情人共床的时候死的,西蒙托特律运气好一点,这辈子只能在床上度过了。
七月的巴黎烈日炎炎,就如同克利夫特焦灼、急切的内心。
他笃定玛姬就在巴黎,这座城市里有她那么多亲朋好友,她一定不会舍弃他们独自远走。
可她却甘心丢下他不管,克利夫特几乎要气死了,他绞尽脑汁也弄不懂玛姬的心思,如果她是为了惩罚他的过错,那至少证明她存着气,心里还在意他。
可要是她彻底不想管他了,克利夫特不去考虑这种情况,这种念头一旦冒出来,就像一把尖刀直直扎进他的心窝,让他的心脏闷闷钝痛。
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信封,细细看了一看,上面的收信地址是“里沃利街十二号,德古费拉克。”
古费拉克,那名年轻律师的名字,这也许是他的住址,从他那里一定能打听到玛姬的消息。
这是克利夫特唯一的救命稻草,他曾经去瓦尔诺公爵府找过亚当,却被告知亚当出海去了。
天不遂人愿,老天想要添乱的时候,各种障碍就像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地涌来,把他困进绝望的深渊。
寻找得越久,克利夫特就越焦躁,玛姬音信全无,他完全不知道她是死是活。
每到深夜,他就在无尽的悔恨中辗转反侧,后悔自己当初所做的选择。
奥德修斯号只不过是一艘没有生命的船,失去了,总会有阿尔忒弥斯号、狄尔尼索斯号替代它。
可玛姬不一样。
她是人,克利夫特知道他再也找不到像玛姬这样善良聪敏的人。
他已经想好了一整套的说辞,道歉,承诺,他下定决心将永远跟随在她身边——她总会原谅他的,但实际上他有些惶恐,对此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。
观光船靠了岸,应侍生正想向这位外乡人介绍一下不远处的巴黎圣母院和圣心堂,克利夫特就猛地站起来,丢给他一法郎小费,窜到塞纳河岸上去了。
他抵达里沃利街时,正是下午,道路两边的珠宝店与裁缝铺的橱窗里折射着阳光细碎的光芒,面包店里的烤炉散发出黄油面包和甜点的香味,石板路开裂的缝隙里滋生着青苔,挂着铃铛的马车歪进路边的引水沟里,瞬间污水飞溅,女人的尖声惊叫穿破云霄,一张传单从水洼底浮了起来,上面印着“查理十世…敕令”
的墨字已经糊成一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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