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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bsp;nbsp;nbsp;nbsp;“陛下，老臣这就去传太医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朱承启却摇头：“不用，朕睡一觉就好了，你只吩咐他们不要进来。”
说这话，他躺到一旁的罗汉床上，闭目轻捶额角：“申时来叫朕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罗公公一边点头应着，一边给皇帝盖了毯子。
nbsp;nbsp;nbsp;nbsp;皇帝随手摘下腕上的佛珠，将它攥在手里，不再言语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守门的宫人看到罗公公出来，连忙躬身撩开珠帘，低唤了一声：“罗公公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罗公公嗯了一声，“陛下在午歇，别去打扰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小的明白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雨越下越大，不到酉时天已大黑。
nbsp;nbsp;nbsp;nbsp;新来的掌灯宫人给殿内添放烛火，轻手轻脚，生怕行事不周惹下祸端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宫人大多戴罪入宫，做得是最下等的活，日夜浆洗着内侍的衣衫。
小宫人折腾了一整个冬季，原本骨节分明的玉指肿成了水萝卜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应天的春，才刚有回暖的气象，这场雨后又回了冬。
殿内微暖，似有数千只蚂蚁爬上那生了冻疮的手。
nbsp;nbsp;nbsp;nbsp;这手曾为兄长磨墨，也曾试着提过檀木剑，洗过山一样的公服。
此刻它悄悄挑起烛台上的灯罩，不敢叫烛火晃得太厉害，以免惊扰新皇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入夜后不久，陆公公从刑部归来，到勤政殿回话：“陛下，杨侍郎将填账的事招供了，此案若在七品以下的官员身上，按律当判三十杖、发配边疆，娄大人却是望天一笑，说什么‘闲庭之月’然后就扔下臣自己走了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朱承启听了陆公公的话，执笔的手一顿，他从繁冗的奏疏里抬起头来，念道：“闭门不管庭前月，分付梅花自主张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当下一笑，温声自语：“她竟是这么说的？”
又饶有兴致地问起：“可是上次在午门前冒雨站了一夜的那个娄肖？”
nbsp;nbsp;nbsp;nbsp;陆公公也笑：“正是。
那时陛下还未亲政，替先帝监国，娄大人为一桩命案，非要见您，淋雨可是大病了一场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朱承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：“她这般做作成全了自己，倒为后世遗下朕昏庸的口实了。”
虽这样说，他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些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宫人正举着新烛往台上插，光听着君臣二人的对话，不防叫烛泪滴到虎口上，当下吃疼的收回手去，笨手拙脚之下带出一阵风，掀倒了一旁的蜡烛，蜡烛落到地上断成三截，滚了几滚才被熄灭。
nbsp;nbsp;nbsp;nbsp;这一举动引起了朱承启的注意，宫人发觉皇帝静静地看着自己，立马低下头去。
nbsp;nbsp;nbsp;nbsp;朱承启沉默了一会儿，才开口说：“把头抬起来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宫人跪下，却始终不肯抬头。
nbsp;nbsp;nbsp;nbsp;“大胆贱奴，你是哪个总管手下的？”
陆公公道。
nbsp;nbsp;nbsp;nbsp;这会儿功夫殿外的老宫人已得了消息，满头大汗地被人领了过来，听说自己手下的人冲撞了皇帝，老宫人眼前一黑，脑仁发紧，就连四肢都不由地僵住。
nbsp;nbsp;nbsp;nbsp;老宫人被小宦官引到殿中，远远的就看见小宫人跪在那里，周围倒没什么人，书案前坐着一个雅致的青年，着白色云纹广袖缎袍，头戴莲瓣玉冠，一副居家的装束，眉目间却透着隐不去的清贵之气，这必是新帝无疑。
nbsp;nbsp;nbsp;nbsp;永宣帝在时，宫中规矩森严，在皇帝跟前当差，无异于刀口舔血，先帝虽不在了，但母女本是一气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念及此，老宫人登时周身发麻，跪下再三叩首：“这贱奴竟冲撞了陛下，实在罪该万死，也怪老奴没能教管好她，才叫她惹下这等祸端。
天恩浩荡，但求陛下念她初来乍到不懂规矩，又愚昧拙笨，饶我二人一回吧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说着又叩了几个头，拉着一旁的小宫人好一通明示暗示，对方却仍没有反应，沉默许久后突然来了一句：“是我一人之过，不干旁人的事，陛下罚我一人就是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老宫人的心猛然一颤，没想到她竟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，自己一时间想死的心都有了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当着皇帝的面，她也不敢发作，低声怒斥：“混账东西，陛下面前你也配自称‘我’了？这里可有你说话的份？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罢了。
她既然这样说，朕没理由不成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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