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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妇发间金步摇晃得他眼前发晕，那抹倩影却似避秽物般闪进垂花门。
他望着青砖地上摇曳的灯笼影，喉间泛起的血腥气混着桂花香，竟酿成某种酸涩的滋味。
东厢房两盏红烛早燃尽了，锦被上的鸳鸯在黑暗里洇成模糊的墨团。
叶尘和衣躺在脚踏上，听着隔间传来的窸窣更衣声，忽然想起晨起时藏在柴堆里的半卷《漕运纪要》。
纸页边角还沾着昨夜抄书时滴落的烛泪，此刻想来竟比锦衾更暖三分。
青砖地缝里渗进的夜风贴着脊背游走，叶尘数着更漏声翻了个身。
锦帐内传来玉镯磕碰床柱的轻响，魏瑶翻身时带起的檀香掠过他鼻尖，像片抓不住的雪。
＂明日要陪母亲去慈云寺。
＂帐中飘出的声音比窗棂上的霜还冷，＂卯时三刻前备好车马。
＂
叶尘盯着帐角垂落的流苏：＂西角门外的石阶结了冰，让马夫给车轱辘缠......＂
锦帐突然掀起半边，魏瑶中衣上银线绣的缠枝莲在烛光下晃得人眼疼。
＂魏家的事，轮不到外人操心。
＂金丝楠木床柱被葱白指尖攥得发青，又重重落回帐中。
梆子敲过三更时，窗纸突然扑簌簌抖了抖。
叶尘闭着眼，耳畔传来瓦片错动的细响——有人在房顶上。
他佯装翻身，借着被子滑落的动静将半张脸埋进阴影里，袖中手指悄悄摸到脚踏下的粗瓷碗。
脚步声贴着檐角游到西窗下。
叶尘喉结动了动，呼吸仍保持着沉睡的绵长。
他能感觉到有道视线正透过窗纸破洞往里探，像条湿冷的蛇信子。
＂喵——＂
墙根下突然蹿起的野猫惊得窥视者踩碎半片屋瓦。
叶尘猛地坐起咳嗽，顺势将瓷碗扫落在地。
碎裂声惊动了帐中人，魏瑶撩开纱帐时，正撞见他弯腰收拾残片的背影。
＂连个碗都拿不稳？＂
＂惊扰娘子了。
＂叶尘把沾血的瓷片拢进掌心，＂明日我去杂货铺赔个新的。
＂
魏瑶望着那道蜷在脚踏上的黑影，菱唇翕动几下，终究什么也没说。
帐幔重新落下时，叶尘借着月光瞥见窗棂上挂着半截靛蓝丝线，像是从谁衣摆上勾下来的。
五更天的梆子声混着鸡鸣刺破雾气，叶尘轻手轻脚跨出门槛。
昨夜藏《漕运纪要》的柴堆旁多了串凌乱脚印，看纹样竟是军中常见的牛皮靴底。
他蹲身捏起一撮黄泥，指尖搓开时嗅到淡淡的硝石味。
东厨传来锅铲相击的响动，叶尘将泥渣弹进排水沟，转身时已换上温顺神色。
晨光爬上飞檐的鸱吻，他望着议事厅方向眯了眯眼——那里有扇雕花窗的糊窗纸，破了个指甲盖大的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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