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穿过曲折的回廊，大佛堂鎏金檐角在月色中泛着冷光。
带路的黑衣人在旁边一间低矮的侧屋前骤然停步，屋瓦上积着薄冰，窗棂纸早已泛黄。
景春熙鼻尖酸——这分明是堆放香烛贡品的杂物间，慈宁殿那么多屋子，周嬷嬷竟甘愿安置在此，应是为了时刻照看皇太后的亡魂吧！
“周嬷嬷怕是快不行了。”
黑衣人推门时，木门轴出垂死般的呻吟，“这两日嬷嬷总念叨皇太后和世子。”
他声音沙哑得像是吞了一把粗砂，怕是眼里还含着泪。
门开的刹那，浓烈的腐臭混着苦药味如浪潮般拍来。
景春熙被呛得眼前黑，却仍咬牙冲入屋内。
她带起的风搅动了案几上那盏将熄的油灯，黄豆大的火苗在琉璃罩里疯狂跳动，将墙上的人影拉扯成扭曲的鬼魅。
“皇太后，老奴这就随你去。”
应该是感觉到有人靠近，幔帐后传来气若游丝的呼唤，每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挤出来的。
景春熙颤抖着掀开泛黄的纱帐，借着摇曳的灯火，看见周嬷嬷瘦得脱形的脸陷在洗得白的枕上。
老人浑浊的眼球蒙着层灰翳，半开不开。
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，盖着的棉被下隐约透出血腥与金疮药混合的刺鼻气味。
"
嬷嬷被打折了腿，屁股也被打烂了。
"
黑衣人喉结滚动，拳头攥得咯咯作响，"
夹了木板，敷了上好的金疮药，可昨日起，突然烧得像块炭..."
他的声音越来越低，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，“从昨儿个起，连汤药都灌不进去了。”
景春熙注意到床边木几上搁着半碗冷透的药汁，碗底沉淀着黑褐色的药渣。
黑衣人用袖口狠狠抹了把眼睛，粗布面料在脸上刮出红痕："
宫里的，”
他停顿了一会儿又接着说，“请来的御医说...就这两日了。”
叹了一口气，说“给世子的飞鸽传书，也该到岭南了。
当景春熙的指尖触到周嬷嬷滚烫的额头时，那灼人的温度烫得她指尖一缩。
老人干裂的嘴唇上结着血痂，呼出的气息带着垂死之人特有的腐甜味。
“你出去！
好好守着，我不出去，任何人不许进来。”
景春熙厉声喝道，声音里的决绝让黑衣人浑身一震。
“是，小姐！”
身后传来沉闷的应答，伴随着刀剑碰撞的细响停留在了门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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